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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不可能接這些槍:“……我請你吃。”

你看看碗,又看看我,還是沒動。

我頭疼,我牙疼,我胃疼……

你怎麽變得這麽龜毛了!!!

132.

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讓你緊張了一下。

表現是,你瞬間摸向背包裏的槍,還警惕地看了眼電話。

我有點心酸。

曾幾何時,對我一萬個放心的你,在我面前也會這麽小心謹慎了。

133.

電話是我父母從德克薩斯州打來的。

Emma和Hugh找不到我,便給所有我們共同認識的人打去了電話。要不是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也會搞失蹤,她可能立刻就報警了。

我拿起電話,換上德克薩斯的口音:“Hello,是爸爸還是媽媽?”

一邊打電話安撫著電話那邊的父母,我一邊偷偷地看著你。

你似乎明白了電話另一邊的人是誰,慢慢放松下來,猶豫了幾次,最終還是沒碰那碗牛奶麥片。

134.

掛了電話,我無視那碗麥片,開始在另一個碗裏泡麥片。

在攪拌的同時,我問道:“昨天你送了我一雙鞋?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“你知道我是誰?”

“知道。”

我小小的激動了一下:“哦?那你說,我是誰?”

你認真地看著我,認真地說道:“我妹妹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135.

感情你送我生日禮物、地鐵上跟蹤我、男廁所裏跟我搭話,還有現在跑來我家都是因為你覺得我是你妹妹?

你怎麽不說我是你二大爺!

要不是知道現在跟你動手你肯定會還手,我一定要把兩碗麥片都甩你臉上去!

136.

我扶著額頭:“你妹妹叫Bella,全名Isabella,取自一位耶路撒冷的女王。正好,你的名字同一位耶路撒冷的國王重名。”

“……那你是誰?”

你大爺的!

你居然還有臉問我!

137.

我皮笑肉不笑:“我是曾經征服你的人。”

你依舊面無表情。

但我看得出,你微妙地震驚了一下。

……告訴我你在震驚什麽!什麽!

……我有點心累。

138.

我默默地吃麥片,懶得再看你一眼。

你默默地看著我吃。

吃著吃著,我聽到你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
我一擡頭,熟悉的錢包和手機遞了過來。

我看看它們,再看看你。

我說道:“怎麽會在你這裏?”

“……在地鐵上你醒了之後有點郁悶,猜想大概是你很重要的東西。”你回答。

我哽了一下:“所以你去幫我拿回來了?”

你點點頭。

我低頭看著失而覆得的錢包和手機,突然想哭又想笑,最終卻只能露出一個扭曲的表情:“……謝謝你。”

139.

我想了想,你不肯吃東西,很有可能是不想當著我的面吃。

因為你應該還沒有完全信任我這個不是你妹妹還征服過你的人。

於是我把剩下的半瓶牛奶和半袋子麥片推到你面前:“送你了。”

你看著我不說話。

“雖然不想說這話,但是……”我努力笑出來,“你可以把這個當做謝禮。”

140.

我覺得你應該是心動了。

但是你並沒有碰它們。

窗簾晃動,一個人影倉皇閃過。

你猛地站了起來,背上背包就往陽臺跑。

“等等!”我下意識去拉你,卻正好碰到你的左手。

剛剛接觸到非人體溫的冰涼,就被你揮開了。

我錯愕地看著你,而你抿緊了嘴唇。

“你,你——”

我話還沒說完,你一聲不吭地轉身,奔向陽臺。

141.

等我追過去的時候,已經看不到你了。

但遠遠的,有一個身影在燈火中蕩啊蕩啊地飛遠了。

如果我沒看花眼的話,那正是我們紐約人民的好鄰居。

我楞楞地站著。

直到被冷風吹透身子。

142.

我在廁所裏咳得昏天黑地。

不停歇的水龍頭沖走了所有的血。

我捂著臉,不停地笑。

與此同時,我咳嗽著,哭泣著。

143.

嘴裏咳著血,眼裏流著淚。

卻感到全身心由衷地舒暢。

Chapter 5.

【誰懂得我的痛苦。】

144.

我一大早就醒了。

照例默念完“感謝上帝”,我還是不想起床。

想抽煙,但不能抽。

話說,這句話似乎也可以看做是“想死,但不能死”的意思。

於是我盯著床頭的切斯特煙盒和Zippo打火機,直到Emma來砸門。

145.

昨天我翹掉約會,讓Emma很是生氣。

但她生氣歸生氣,今天還是帶著我的生日禮物——一瓶正宗的雪莉酒——來看望我了。

她說:“你看起來好像欲求不滿。”

我說:“哈,不是你說的嗎?我每天都欲求不滿。”

146.

我想從冰箱拿牛奶喝,卻發現昨天晚上忘記把牛奶收起來了。

於是我直接去了客廳。

沙發上的Emma正盯著茶幾上的兩個碗,說話意味深長:“我說為什麽一來你家裏,就問道一股濃郁的雄性的荷爾蒙的味道啊……”

果然,條子們都有一只狗鼻子啊!

147.

我不由自主地抽抽鼻子,試圖去找尋殘留在空氣裏的你的味道。

Emma咋舌:“沒有反駁,看來的確是有男人來你這兒了啊……那你為什麽還欲求不滿?”

“只能看不能吃,滿得起來嗎?”

Emma深深看了我一眼:“看來,並不是Hugh啊。”

我平靜地點頭:“我戀愛了,對象不是他。”

148.

在Emma激動起來以前,Peter的到來轉移了她的註意力。

我端起你那碗沒碰的麥片吃起來,使喚著Emma去開門。

於是門口傳來了Emma的驚呼:“OMG!少年,我沒想到你也會是喜歡打架的孩子!”

Peter苦笑:“我並不喜歡打架呀……”

“那你這身是自己摔的嗎?”

“本來想見義勇為的,結果發現人家並不需要見義勇為,然後被當成壞人,被人家見義勇為了一次。”

我“噗”地噴了一口冰涼冰涼的麥片,差點笑岔氣。

149.

Peter鼻梁上貼著膠布,右邊臉頰有些淤青,而左眼已經是熊貓眼了。

他特別無奈地坐在沙發上:“兩位姐姐,有點同情心好嗎?”

Emma幸災樂禍:“別怪我,你真是太可愛了!哈哈哈!”

“別笑他,見義勇為是好品質。”我說道。

Peter:“……還說呢,就你笑得最兇了老板!”

150.

Emma泡了咖啡,還給了Peter一杯。

她問道:“你昨天沒去找Hugh,死哪兒去了?”

麥片已經被我挖掉了半碗:“哪也沒去啊,就在家裏刷Twitter和Instagram。”

不知為何,Peter喝著咖啡,隱晦地掃了我一眼。

151.

“今天我不是來找你興師問罪的,”Emma說道,“既然你好不容易戀愛了,那麽Hugh就交給我打發了吧。”

我笑問:“你打算怎麽打發?”

Emma嘿嘿笑:“先睡一覺,再踹掉。”

我點點頭:“身材那麽好的男人可不能浪費!”

Peter:“……還好我身材不是特別顯。”

Emma說:“沒事,你萌啊!”

我說:“沒事,你軟啊!”

Peter:“……”

152.

Emma吵著鬧著要看讓我陷入愛河的人的照片。

我當然沒有了。

於是我說:“等你回華盛頓的時候,去史密森尼博物館就能找到了。”

Emma:“你要是敢再用美國隊長來糊弄我,信不信我抽你。”

我:“並不是,是Bucky Barnes中士。”

Emma:“看來我還是得抽死你啊!”

153.

呃,Emma是認定了我在開玩笑了。

天地良心!

我又沒說謊!

154.

鬧了半天,Emma不再關心照片的事了。

她說道:“過幾天萬聖節,高中同學聚會,你去不去?”

我挖麥片地手一停:“回休斯頓嗎?”

“廢話,咱們老家不就是休斯頓嗎!”

我低頭摸了摸口袋裏的藥瓶:“看情況吧。”然後擡起頭,“對了Emma,我想請你幫我個忙。”

Emma一拍胸脯:“只要是不違反警察條令的事,你隨便說!”

“那好,我希望你借助警局的系統,幫我查一個人的下落。”我說道。

155.

Emma爽快地領了命,走了。

Peter也沒有久待。

本來還指望他能替我出去工作,畢竟他有一張人見人愛的臉蛋。

可惜現在這張臉蛋因為“見義勇為”被打得不值錢了。

156.

走之前Peter似乎有話想說,但一直支支吾吾。

我有點樂:“只要你把你可愛的臉蛋養好,下次有機會我還帶你去覆聯的大廈。”

Peter翻翻白眼:“得了吧,我又不是靠臉吃飯的。”

“那你靠什麽吃飯?”

Peter嚴肅地指了指自己的肱二頭肌:“其實,我不僅軟萌,我還是有肌肉的。”

我一腳踹出去:“走你的吧!”

157.

等家裏只剩我一個人了,我才敢放心大膽地咳嗽起來。

一邊咳,我一邊去拿藥。

藥瓶裏還有差不多半瓶。

我想,我還能撐一段時間。

至少到Emma找到那個人。

158.

話說最近我總是化身哈姆雷特。

生存,還是死亡。

這是一個十分無趣的問題。

但至少等我死的時候,我可以為我活過兩輩子感到驕傲。

159.

我躺在沙發上,依舊昏昏沈沈。

想睡。即使還沒到中午。

我把所有的藥片都倒了出來,拿在手上。

別人睡前數羊,我睡前數藥片。

一片,兩片,三片……

十一片,十二片,十三片……

二十一片,二十二片,二十三片……

160.

等數到最後的三十片時,我頭昏眼花,卻依舊沒睡著。

我只好先把藥片丟進藥瓶裏,然後晃了晃。

只剩下的三十片了。

既然不想死,就該去找醫生了。

我決定了!明天就去覆查!

161.

最後,我還是睡了一整個白天。

這期間我從沙發上滾下去一共三次。

我還做了一個長長的夢。

夢裏還是上個世紀四十年代,你跟Steve從歐洲回來,我在時代廣場迎接你。

人是那麽的多,我卻一眼望見你穿著那身帥氣的軍裝,揮著手笑。

我那麽高興,拖著一瘸一拐的腿,想沖到你懷裏。

但你一直站在原地,一直,一直。

162.

我們之間似乎有著無盡的空間。

明明你就在眼前,我卻怎麽都走不到頭。

廣場上,人聲鼎沸,彩旗飄飄。

情人們在接吻,戰友們在碰拳。

而且我要的也不多。

我只想你抱抱我。

163.

所有歡鬧的畫面都消散了。

接吻的情人,碰拳的戰友。

我只能看到你冷冰冰的臉。

冷漠,毫無感情,但是落魄而困惑。

我想哭,但是我先睜開了眼。

還是你冷冰冰的臉。

冷漠,毫無感情,但是落魄而困惑。

164.

我張了張嘴:“Bucky……”

你皺了眉,然後冰涼的槍口抵上我的額頭,涼意從那一個小小的接觸點散開,我立刻涼了半邊身子。

你說道:“不要那麽稱呼我!”

我抿緊了嘴唇。

你又說了:“你騙我!”

165.

“我騙了你什麽?”

“你說,你曾經征服過我……但是我知道!我知道!征服過我的那個人!她已經死了!死了!”

“……她還活著。”

“那也不是你!我查過了,你叫Shirley Rigoletto!你是另一個人!”

“……”我深吸一口氣,感覺到了胸口的劇痛。

我只想說,Cava,瞧你幹的好事!

166.

當我發現我這是在地上躺著的時候,我也發現了你身上的傷。

“誰幹的?”我盯著你嘴角的淤青說道。

你冷冷地說道:“你的同夥。”

我的大腦當機了三秒。

“……你是說Steve嗎?”

“不是他……”你的回答告訴我,看來你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想起Steve是誰了,“是昨天晚上在陽臺暗中保護你的人!”

“……那是誰?”昨天晚上沒看錯的話,在外面偷聽的人是紐約人民的好鄰居——蜘蛛俠!我怎麽可能跟他有交情!

“他今天來了你這裏。”

我徹底當機了。

167.

你的話裏揭示了兩點。

第一點,蜘蛛俠白天來了我家。

第二點,蜘蛛俠是個男的。

而白天來過我家的,第一個是Emma。

我確定她是個女人,沒變過性也沒有彎的那種。

而第二個是Peter。

他是正正經經的男人。

……我的老天。

168.

整天被我使喚的實習生是蜘蛛俠?

整天被我調戲來調戲去的男孩子是蜘蛛俠?

整天迷戀於覆仇者的粉絲是蜘蛛俠?

……我的天啊。

上個月的工資,我果然不該找理由克扣他。

169.

你:“……為什麽你要一副後悔的樣子?”

我:“我禍害了一個人民的好英雄,我能不後悔嗎!”

你:“……為什麽你看起來好像完全不知情?”

我:“哪裏是看起來完全不知情,我就是完全不知情啊!”

170.

你想再按著我對峙一會兒我沒意見。

但我這殘破的肺有意見。

開始我還舔著嘴唇,咽著口水想往下壓一壓,但是最後鈍痛伴著咳嗽,不停地刺激我。

我最終還是捂著嘴咳嗽起來。

而且一咳一發不可收拾起來。

171.

整個客廳都是我是我在咳嗽的聲音。

一邊咳,我一邊拼命地往下咽血。

我都不敢看你的表情了。

但是額頭一輕,你把槍拿開了。

緊繃的身子剛一松,抽紙來到我面前。

我忍不住看向你。

你還是面無表情。

172.

我從地上坐起來,慢慢擦著嘴角。

“抱歉。”我聽到你低低地說了一聲。

我擡頭看你:“為什麽?”

“……不知道。”你頓了頓,然後嗓音沙啞地說,“或許是因為我讓你這麽痛苦。”

我壓不住嘴角的上挑:“只有一句‘抱歉’?你可真沒誠意。”

“……誠意?”

“你多少給我個擁抱嘛。”

“……”你抿緊了嘴唇,沒應聲。

173.

我上上下下打量你,除了嘴角的淤青,我還看到了你微腫的額頭,以及左邊衣服上摩擦的痕跡。

……這都是Peter幹的?

你註意到我的目光,不自在地扭了一下:“你在想什麽?”

我磨磨牙:“我要給打你的人扣工資!下個月,不,這個月就扣!”

你:“……”

174.

剛剛差點幹掉我的槍被你握在右手裏。

我多看了它幾眼,你緊張地縮了縮手。

我攤手:“別緊張,我打不過你,也不怎麽會玩這東西。”

“……為什麽剛剛你一定也不驚慌?”

我笑了笑:“我只是慌得很含蓄。”

“……但是你知道我不會開槍。”

“你要是開槍了,你等著後悔下半輩子吧!”

你沈默了一會兒,聲音低沈而空洞:“……我不確定我還會不會有下半輩子。”

175.

聽完你的話,我胸口和心口一起疼起來。

我錯了。

你還是給我一槍吧。

無論是瞄準腦袋,還是瞄準心口。

Chapter 6.

【天堂門口的花園。】

176.

你:“……你出去。”

我:“別害羞嘛。”

你:“……出去!”

我:“這可是我家!”

你:“……”手裏槍“哢嚓”一聲。

我:“洗澡就不要帶槍了嘛。”

你:“……”槍口一擡。

我:“你有槍你說了算!我這就出去!”

177.

我扒著浴室的門,聽著裏面“嘩嘩”的水聲,有些憤憤然。

太小氣了!

不就是看兩眼嗎?

你當我以前看得少啊!

告訴你,我都摸過好幾遍了!

178.

此時已是下半夜。

虧我白天睡足了覺,晚上不困。

倒是你,黑眼圈那麽重,居然一點睡意都沒有。

不睡就不睡吧,你還不說話。

我只能幹坐著,陪你坐了大半宿。

不過這倒一點都不無趣。

我願意陪你這樣坐完一輩子。

179.

我靠著門,故意大聲地說:“我怎麽覺得你的腿有點短呢?”

你:“……”

雖然你不說話,但我知道你肯定聽見了。

你不回答,只是因為認為這無所謂。

我嘆了口氣。

單是這一點,我就可以把你跟以前的Bucky區分開來。

180.

我上輩子,你還是個愛說愛笑的小王子。

如果我說:“親愛的,你腿好短哦。”

你會一邊炸毛,一邊找槍。

181.

我這輩子,你已經成了面無表情的殺手。

如果我說:“親愛的,你腿好短哦。”

你會一邊面無表情,一邊……面無表情。

182.

不過後來這一招已經無法區分你的狀態了。

這個時候的你已經是個面無表情的小王子了。

如果我說:“親愛的,你腿好短哦。”

你會面無表情地炸毛,面無表情地找槍。

超可愛。

183.

浴室門突然一開,我連忙靠邊站好。

你已經穿戴整齊地出來了。

要不是你的頭發還在滴水,我會以為你只是上了個廁所,而不是洗了個澡。

我咋舌:“還不到十分鐘嗳,你跟水親了個嘴嗎?”

你:“……”

184.

你說:“我已經洗完了,帶我去。”

我說:“別著急呀,等你頭發幹了再走。”

“現在就去。”

“再等等嘛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行行行,別瞪我了,你再擦一遍頭發,我就帶你去。”

185.

看習慣了你留著二八分短發,再看你這泡面頭,我真有點不適應。

但是沒想到啊,這邋邋遢遢的泡面頭還挺適合你的。

畢竟你長得好看嘛。

長得好看的人就喜歡任性。

186.

一說要走,你立刻背上那個滿是違禁品的背包,往陽臺走。

要不是我及時從後面拉住你的背包,你就要往下跳了。

“你是怎麽進來的?爬上來的?”我感慨萬分。

“……”你又不說話了。

這難道還是商業機密嗎?

你也不看看,我像是需要盜取爬樓秘訣的壞人嗎?

187.

你以前可是很恐高的。

三樓以上不敢睜眼往下看。

但現在是十樓,你居然能毫不優雅地往下跳。

我壓住心思,不去想象你都經歷了什麽。

188.

你可以不跳樓,但你不願意走電梯。

我明白,電梯裏有監控探頭。

我們只能走沒有監控的樓梯下十樓。

我走在前面,你跟在後面。

我走得不慌不忙,希望能讓你明白,我的後背可以毫無顧慮地向你開放。

189.

你不喜歡肢體接觸,我明白。

所以我拉你的時候,只能拽一拽你的背包,或者扯一扯你的衣角。

但在我們走到最後一段樓梯的時候,你主動碰我了。

原因我大概懂。

在走這段樓梯的時候,我因為連續下了十層樓,腿軟,所以一個不小心踩空了一階。

我倒是還好,但這刺激到了你,讓你整個人繃緊了,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被你拉住了胳膊。

190.

我擡頭看你,你眼睛瞪得老大,呼吸有些急促,抓著我胳膊的左手手勁大得出奇。

你急促地說:“你,你,你……”

你聯想到什麽,我很清楚。

我上輩子就是死在樓梯上的。

我連忙抓住你的手,被冰了一下也沒放手。

你猛地低頭看我。

我笑了下,故作輕松地說道:“哎呀,被你抓住了呢,謝啦——”

191.

抓著我胳膊的手慢慢松了。

你的呼吸慢慢恢覆了正常,瞳孔也漸漸恢覆了正常的大小。

我松了口氣,努力無視掉疼痛的胳膊,然後松開抓著你左手的手。

但你沒有松手,一直沒有松手。

直到我要去開車門,你才不甘不願地把手收了回去。

而我努力壓抑著要上翹的嘴角,開門開車。

192.

你看著門口的標志,一直冷冰冰的臉上居然少見的有了驚訝的表情。

我笑了笑:“伍德勞恩公墓,你以前沒來過嗎?”

“……記不清了,”你頓了頓,“但是我沒有來這裏找過。”

“沒有嗎?”

“……我只是隱約覺得,我父母應該租不起這裏的公墓。所以……”

“所以你就花了一年的時候把其他廉價的公墓找了一遍?”我笑道,“你真的忘了,你可是烈士。”

你不喜歡聽這話,所以臉色很陰沈。

我後悔不已,只好裝做沒看見:“想想看,這裏埋著會爵士樂的艾靈頓,會作曲的歐文,會寫作的達蒙,還會播新聞的普利策,他們的日子也不會無聊……”

193.

我答應帶你來找你父母的墓地,所以你才會乖乖去洗澡,乖乖坐我的車。

但你此時想要一個人進去。

我固執地要跟進去:“這可是墓地啊!就算是全國最美的墓地也是墓地啊!更何況天還沒亮呢!我怎麽讓你一個人進去!”

你擡頭看看還未破曉的天空:“我本就是行走在黑暗裏的人。”

我笑了:“我知道。但是親愛的,你沒必要一個人走。”

194.

你最終妥協了。

讓你妥協一次真不容易。

我跟在你後面進了墓地,幾乎要貼上你的後背。

白天的伍德勞恩公墓很美,美得幾乎不像是墓地,而像是天堂門口的花園。

但這依舊改變不了它是死者沈睡之地的事實,我哪兒都不敢看,生怕看到陰森森的不該看到的東西。

畢竟人可以重生,保不準就還有鬼魂呢。

而你只是沈默地走著。

沈默,莊重,又肅穆。

仿佛你正在參加你父母的葬禮。

195.

你父母就沈睡在一批二戰時期的墓碑之間。

當你停下腳步的時候,我便往左邊一站,不說話,安安靜靜地陪你看。

你父母合用了一塊墓碑。

上面有墓志銘,引用了一句聖經。

『我們將住在主的殿中,直到永遠。』

你沒有什麽表情,只是輕輕地說:“直到永遠……”

196.

一想到你父母帶著喪子的悲痛,慘慘戚戚地過完最後的日子,我既同情又難過。

還好我走在了前面,巧妙地避免了這一切。

但是我又有些羨慕他們。

至少他們只知道你死了,而不用像我,像Steve一樣,體驗另一種煎熬。

197.

破曉已至,我小心翼翼地問:“咱們能走了嗎?我有點餓了……”

你點點頭,還微微側了側身子。

我松了口氣,要擡腿跟上去。

你突然一怔,又把身子轉了回來,還朝我走了過來。

我暗叫不好,卻也攔不住你了。

你已經站到了我身後的墓碑前。

這是一塊比你父母的要老舊一些的墓碑。

上面寫著:『Sherry.A.Verona (1918.10-1943.12)』。

還有一行墓志銘,選自裏爾克的詩《沈重的時刻》:

『此刻有誰在世上某處死,無緣無故在世上死,望著我。』

198.

我還以為天色暗一些你就不會註意到了。

結果還是小看了狙擊手的眼力。

你死死盯著墓碑,攥緊了拳頭,臉色陰晴莫測。

我試圖轉移你的註意力:“那什麽,我只是忘了告訴你了……”

你擡起頭,我情不自禁地對上你的眼睛。

一如既往的澈藍,卻讓我心頭猛地一跳。

曾經裝滿了愛意的眼睛,此時已經只剩下讓人徹骨的冰冷了。

我幾乎被你凍僵在原地,只能望著你毅然決然的背影,越走越遠。

199.

我沮喪地捂住臉。

我也不想瞞你的,真的。

我知道那句墓志銘正是你寫給我的悼詞,我很想找機會告訴你我很喜歡。

而且我也想告訴你,重生後我也為你寫了悼詞。

但是現在看來,你並不想聽我講。

好不容易建立起一點信任,眨眼間就被我自己謔謔沒了。

我摸著自己的墓碑,哀戚戚地說:“什麽‘忘了告訴你’……你平時的機靈勁都去哪兒了?居然在這種時候犯蠢……”

200.

沮喪之際,電話響起。

是Emma打來的。

我接起,有氣無力地說:“Hello……”

『嘿嘿,你還在睡覺吧?』

“我知道,如果我說我在睡覺,你一定會為打擾我清夢而開心……不過很可惜,我沒在睡覺。”

『哇哦,你起的很早啊,有工作嗎?』

“是啊……來墓地罰站……”

『……你腦子抽了啊蠢貨!』

“有事快說……”

『我昨天晚上值夜班,正好幫你把人查了。我可以問一下嗎?你找這個死人做什麽?』

我一楞:“……已經死了?”

『是啊,三年前就死了。』Emma如實說道,『社保系統裏寫著的,Isabella.E.Farrell,女,自然死亡,享年81歲。』

201.

好極了,認識你而且了解你的人又死一個。

你現在就剩下我跟Steve了。

哦,還有Peggy。

但我看得出來,Peggy也命不久矣。

我只能捂著臉,懊悔不已:“要是我能早點拜托你找她就好了。”

202.

掛了電話,我猶豫了一會兒。

然後從口袋裏掏出藥瓶。

淩晨出門前,我又吞了兩片。

所以現在還剩28片。

按照我現在這個吃法,肯定撐不下一個星期了。

而且按理說,我今天應該,而且必須去看醫生了。

我不得不嘆了口氣,安撫地撫摸胸口:“親愛的,我正處在必要階段呢……所以幫我個忙,再堅持一下吧。”

203.

迎著早上的第一抹陽光,我走出伍德勞恩公墓。

因為天亮了,所以這裏又美得像天堂門口的花園了。

只可惜我現在沒心情來欣賞。

一時因為之前在墓地裏打擊太大。

二是因為有人比天堂門口的花園更美。

當然,我說的是你。

204.

我本以為你會氣憤地走開,還有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,沒想到你不但沒有離去,還在外面等我。

你靠著我那輛銀色的迷你SUV,一手插著口袋,一手捏著礦泉水瓶喝水。

陽光打在你臉上,卻只照亮了你一半的臉龐,而在另一半上留下性感的陰影。那明亮的金色讓你的泡面頭順眼很多,也讓你的藍眼珠瑩瑩發光,我幾乎找不到裏面曾有過的陰翳了。

這個時候,即使你依然面無表情,依然穿著落魄,但我一點也不懷疑,那個耀眼的小王子還是回來了。

我的嘴唇哆嗦了一下,說不出是激動還是更激動。

我只想重拾我的畫筆,再一千遍一萬遍地在紙上描畫你的模樣。

205.

我深吸一口氣,站到你面前。

你微微垂頭,眉頭一皺,靜靜看著我。

我試圖讓自己像往常一樣笑起來:“謝謝你還沒走遠。”

你沒回話,表情冷淡。

我又說下去:“為了向你道歉,我可以帶你去找Bella。”你表情有了些許的變化,但我還是忍不住把實話說了出來,“不過很可惜,我們依舊只能去她的墓地看望她了。”

說完,我立刻別開頭,不去看你失望的眼睛。

然後你低沈地回答了一聲:“……好吧。”

206.

我發動車子之前,又回頭看了一眼伍德勞恩公墓。

我很好奇,那個墓碑下面埋葬的我有沒有被腐蝕幹凈呢?

207.

你坐在副駕駛座上,習慣性地緊縮,離我有些遠。

然後你問:“去哪兒?”

我看了看手機上Emma發來的截圖,回答道:“去德克薩斯。”

Chapter 7.

【沒頭腦與不高興。】

208.

我忍不住感慨起來。

時光真是一根搟面杖啊。

它有時候豎著搟。

比如說,我很有可能在死之前看不到第四季的《神夏》的男主角的臉。

有時候它也橫著搟。

比如說,你有點寬的臉。

你:“……安心開車吧。”

209.

我也想安心開車啊。

但是這一路的高速實在是無聊。

你不允許我放音樂,也不允許我開收音機。

跟你聊天吧,你就臭著臉不說話。

我不由自主地磨牙。

你也就是現在能耍酷了。

換到以前,你要是敢總是臭著臉,我早就把你甩了,哪還會有現在這九曲回腸的胃疼故事。

210.

忍住想一巴掌抽上去的沖動,我說道:“你跟我跑出來大半天了,我能用那個名字稱呼你了嗎?”

你簡潔地說:“No.”

“你總得給我一個稱呼吧?”我郁悶地說道,“你要是不介意,我就喊你‘胖臉’。”

你面無表情,語氣毫無起伏地說:

“……我很介意。”

211.

我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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